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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妧枝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没有从吃惊中回过神来。
竟这样死了,当真是有些憋屈。
朱雀大街又恢复如常,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桥妧枝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正要离开,脚步却顿在原地。
“沈郎君!”
她看着立在不远处面色苍白,浑身湿透痴痴望着这里的陌生郎君,轻轻扯了扯身旁人衣袖,有些不确定地问:“立在街角的那个白面郎君是鬼吗?”
沈寄时双眸微眯,顺着她目光看去,扯了扯唇角,“溺水而亡,护城河离这里尚且有一段距离,如今出现在这里,应当是程林。”
不是张渊,而是程林,死了一百余年的程林。
他虽称不上俊朗,却能看出是个清秀书生,桥妧枝努力将他与书本上写的那人对上。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程林僵硬转过身体,看到桥妧枝以及立在她身边的男子时,先是怔住,随后脸色便倏然一变。
依旧是朱雀大街的茶楼,程林上次来这里时,还是以张渊的身份。
程他坐在包厢一角,声音沙哑:“原来女郎竟看得到鬼……”
沈寄时头也不抬,用冰凉的手将滚烫的茶水捂温,这才将茶杯推给桥妧枝。
少女接过温热茶杯,道:“程郎君,我早已见过张渊了。”
程林早就已经猜到几分,可听她说出来,还是下意识抿唇:“原来女郎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怪不得曾与我提起过程林。”
“也不算太早。”
桥妧枝想了想,解释道:“第一次怀疑,是因为你行了前朝的礼节。
我在蜀州时,曾见过那种行礼方式。”
程林自嘲笑了笑,“原来竟是我漏了破绽,到头来,悲欢尽是空。
这些日子我所做的一切,在女郎眼中皆是笑柄。”
“唔,倒也不太好笑。”
不止不太好笑,反而带来了不少麻烦。
程林抿唇,突然抬头,激动道:“我程林,确实是天下第一可笑之人!”
他周身怨气控制不住的向外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对桥妧枝道:“我上辈子自视清高,不肯折腰,被人戏耍欺骗,最终落得江边惨死的下场,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
“我明明有一身才华,却在那个世道无法施展,我不甘心,逗留在人间一百余年,做了一百年的野鬼!
一百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愿意献舍给我的书生,我不愿再被人踩到脚下,拼了命的在长安扬名,可最后却死于庸人之手,简直可笑至极!”
桥妧枝抿唇,忍不住道:“若是你没有那般张扬,兴许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女郎是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程林冷笑,身上怨气更重,“程某不过运气不好,女郎也看到了,朝中那些人不过酒囊饭袋,我若是做官,必定能比他们做得更好!”
他说到激动处,猛地起身凑近桥妧枝,眼中流出血泪,“邯郸卢生尚且能得黄粱一梦,我两世却之落得这样的下场,凭什么!”
桥妧枝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水洒在裙摆上。
沈寄时眸光一沉,挡在她身前,骇人地目光落在程林身上,生生将他身上散出的怨气悉数压回去。
刚刚还在张牙舞爪之人瞬间一僵,颓废跌坐回凳上。
怨气难消,沈寄时眸光愈冷,耐心告罄,扣住少女手腕便要带她离开。
桥妧枝却想到什么,拉住他,转头看向程林:“程郎君,若是给你机会,你当真能做个清明的好官吗?”
程林浑身上下都在淌水,冷笑道:“自然!”
闻言桥妧枝点点头,“你确实很倒霉,那若是我送你一场黄粱梦,算不算替你完成心愿,能否得到阴德?”
“女郎!”
沈寄时皱眉。
少女轻声解释,“沈郎君,他这样下去,再呆几百年也难以轮回。”
沈寄时冷笑:“超度鬼魂是道士该做的事情,与女郎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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