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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施形眼中逐渐散净了的笑意。
李昭鱼在马车内和崔引诛对视一眼,轻声开口:“她没有隐瞒苏合香的事。”
如果今日施形隐瞒,那很有可能就是背后那个人。
虽然苏合香是重要线索,但其实李昭鱼也没有过于怀疑施形,因为想到那日的宴会上二人琴瑟和鸣,看上去俨然是一对和顺夫妻,施形也没有理由要杀自己的丈夫,她在怀远镇依仗的便是卢天成,再加上今日施形据实相告,没有一点隐瞒,所以李昭鱼那点疑心很快又消下去了。
崔引诛沉思片刻,没有轻易下结论,只是轻声道:“我们在明,那卖香之人在暗,还是要小心为上,现在药铺是唯一的线索了,据库莫希说三十万斤苏合香便是在怀远镇,那人又势必要我们杀了卢天成,想必是有仇怨,但是据我们之前在凉州暗探的消息,卢天成在怀远镇多年,不仅同僚下属敬重,也深得百姓信任,到底什么人会和他结仇?又一定要我们来杀?”
“这更像是一种投名状。”
崔引诛轻声地提了个模糊的猜想。
李昭鱼疑惑,“投名状?”
崔引诛点头,“这只是奴婢的猜想,那人出口就让我们杀了卢天成,极有可能是已经知道了我们身份,此人一定是对凉州熟悉之人,提出这样的条件不像是请求我们帮忙,更像是一种拉下水的同谋,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了,那就是有一个把柄被人握着,以此来让我们和他联手。”
李昭鱼如梦初醒,甚至惊出一点冷汗,发现引诛的猜想更加有理,她缓缓地握住了自己的玉蝉,却没有收到丝毫提示,最近这玉蝉越来越无声无息,其实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李昭鱼总是隐隐不安。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天顷刻便暗了,李昭鱼掀帘,大雨很快砸湿了路面,行人往回赶,雨幕潺潺,潮气钻进来,李昭鱼的脸似乎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李昭鱼没有带伞,回来的时候难免淋湿一些,推门进来时候甩着衣服袖子,喊着文竹,却没有人应声,一转头吓了一跳。
贺浑眉眼冷峻,这么不说话瞧着人的时候就更加让人畏惧,寂静间只有被门窗隔着的雨声闷着声响。
“你去哪了?”
李昭鱼解了外衣放在架子上,贴身的轻纱被雨一淋更显曼妙身姿,随口应答:“去了施夫人那里说话,你又不在,我自己在这后院也没意思。”
贺浑眼神沿着雨珠滑进蜿蜒的衣领中,“过来。”
李昭鱼莫名心虚,甚至有时候想就和盘托出算了,理智遥遥欲坠,被贺护一把扯过去的时候却反而清醒了几分,她想起了施形的一些话,仔细想想或许有些道理。
容貌也是利器,她能握在手里的东西不多。
李昭鱼又很稳地坐在他腿上,问他:“怎么了?”
贺浑拿着帕子给她擦了脖颈上的雨水,却越来越用力,将李昭鱼弄得有点痛,她推着贺浑的手,眼神有点无辜又可怜,却死咬着牙半晌没有吭声,最后实在忍耐不住,低声喝道:“你又怎么?”
贺浑捏着她的脸,“你还有脾气了?”
李昭鱼胸腔上下起伏,她最近仗着贺浑在榻上亲近有点“恃宠生娇”
,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但说不怕他是假的,毕竟这人在玉蝉给她的梦境中几次要了她的命,那种感觉心有余悸,一朝被蛇咬尚十年怕井绳,李昭鱼身边就睡着这么一条毒蛇,哪能真的放下心来。
她按下自己的愤怒,软了声音,“你若是提前回来派人事前告知我一声就成了,总不能要我时时在后院守着你回来吧。”
最后一句话闷闷的,故意把自己说得十分委屈。
但实际上李昭鱼并不知道贺浑今日心里不舒坦的真正原因。
贺浑没有答李昭鱼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悠悠地说:“太子···”
李昭鱼一惊,那担忧的眼神不加掩饰,尽管很快压下去,却瞒不过贺浑的眼睛。
于是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太子派鸿胪寺少卿来给且善王子赐官,遥隶京师,任藩客使。”
藩客使是个闲职,不过是接待外邦,这不重要,但重要的是太子任职官员这一举动,在李昭鱼嫁来凉州之前是没有的,这是要开始借着和亲插手一点凉州的事务了,况且贺浑也是借着公主的名头让那且善王子来的,李原此举倒也不是完全师出无名。
但对于贺浑来说,这是挑衅。
似乎是在告诉他,既然容忍了李昭鱼,既然娶了公主,总要有一些代价,贺浑在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一点退让的代价。
她们中间横亘的东西太多了,算计筹谋淹没着微乎其微的情义。
李昭鱼看着他的眼睛,“且善是番邦,由···由朝廷来任职也···没有什么不妥。”
贺浑发出呵一声的轻笑,“哦,那我还要上表谢谢太子殿下?”
李昭鱼垂着头,这是羞辱,但她只能受着,咬着唇里的软肉就沉了呼吸,她以为自己没有落泪,但其实睫毛已经微微聚了一点水雾,贺浑离她那样近,自然看到了。
她说,贺叶护日理万机,这点小事自然不必回禀京都了。
贺浑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说自己军营还有事,便走了。
李昭鱼站起身,在他走了之后便掉了泪,看着那枕边的香料,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自己觉得自己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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