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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逄大人,时年五十一岁,任金陵北镇抚司指挥使一职,膝下一子乃原配许氏所出,正统三年续弦秦氏。
据二楼的守卫证词所说,事发当晚,被害人逄大人一直在三楼办公,整个三楼只有逄夫人、阮大人、储千户、小逄公子、邱翁五人曾徘徊逗留,各位,我说的没有错漏吧?”
众人缓缓答:“没有。”
邝简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为了方便讲事,邝简坐在隔间的左侧上座,秦氏坐在右侧,逄源、阮元魁、储疾分两侧坐在客座,一直没做声的长随邱翁先是站在门旁,犹豫了片刻,站在边角。
邝简不露声色地观察着众人,有一件事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秦氏今年看相貌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左右,与小逄公子年龄相差大概只有五、六岁,按照道理来说前房子女已成年,续弦膝下无子嗣,那这位女主人在家中地位不会太高,但是逄源自然而然地请她上座,神态是无需犹豫的恭谨。
邝简转开探寻的目光,抿了一下嘴唇:“那我梳理一下当晚现场和经过,如有任何的错误,还请各位指出——钱锦,记录。”
“此楼乃是新建造的大楼,楼高三层,连同花园占地约三亩,昨夜贵府大宴宾客,逄大人因紧急公务在三楼逗留有一个时辰,晚上亥时末,即是宴席将散时刻,邱翁上楼催促逄大人下楼送客,发现三楼书房内锁扣住,几次催促无人回应后,喊来隔间的储千户强行破门,进入书房后发现已经死去的逄大人。”
“这是破门后损坏的木锁,”
邝简举了一下被强行卸下的宝瓶式样的重锁,紧接着继续道,“是时,书房的窗户是开着的,房间内物什摆放整无搜略痕迹,书房的窗外是园林花圃,正对几株凤凰木,书房见二十步见方,摆设简单,一张桌案,一把圈椅,比较特别的是西南两侧墙上订满了药柜……”
“不……邝捕头,那不是药柜。”
逄源插嘴道:“那是父亲用来存放文卷的,父亲与匠师商讨过书房的布置,最后选用这样的制式来。”
“好,那是我弄错了。”
邝简点了下头:“东西两壁,整整齐齐地订着一墙收藏柜,制式皆为抽拉式小屉,长阔三匝,书房内木料统一,木制十分少见,特征是坚硬沉重,光泽良好,不会留下刮痕。
整个书房没有搜略过的痕迹,死者手上的玉扳指,书桌上足可传代的文房墨宝,还有十鞘白银都没有被凶手拿走,可见凶手只害命,并未图财——诸位没有疑问罢?”
众人纷纷点头。
邝简:“那我继续说明被害人遇害的细节了。”
“逄大人的尸身在晚间被储千户与邱翁同时发现,在下检查了尸体僵硬情况,估测死亡时间是亥时末前两盏茶间,死者倒毙在书架前,后头部有重物撞击,致命伤也在此,尸体指甲干净,没有搏斗伤,刨除掉无法解释的情况,单从书房现场推断,在下猜想犯人是逾窗潜入书房,在逄大人面朝书架阅读文卷时从后面袭击了对方,紧接着从内部锁上房门,将人拖拽到桌案,做出俯面朝下的姿势,紧接着擦拭了现场血迹,从窗外逃之夭夭……”
“这不可能,”
率先反驳的是储疾,他看着邝简,又重复一遍,“凶手不可能是逾窗进入。”
邝简看了他一眼:“千户是说不可能是外来者吗?”
储疾:“是不是外来者储某不清楚,但他绝不可能从窗口进来的。”
“为什么?逄大人的书房正对着几株凤凰木,凶手完全可以攀爬而上。”
“昨夜书房下方有人守卫,况且此楼附近没有相似高度的建筑,也不可能从高处垂降。”
“那若是从楼东侧攀爬、走飞甍瓦檐、然后逾窗呢?楼东侧贴临假山池塘,凶手完全可以从那里趁虚而入。”
邝简刚刚早已将整座楼的守卫死角摸排一遍,此时有条不紊地发出质询,储疾显然是没料到他竟能将这些无关宏旨的细节搜证得如此细致,迟疑了刹那,紧接着慌忙应对:“那贼人会正好经过这个隔间的窗柩。”
“那又怎样?”
“那样储某便会知道,”
储疾低沉有力地声明:“昨夜大人在书房,那一整个时辰内我都在这处隔间,如果真有人经此飞檐走壁,我会知道。”
邝简轻轻撩起眼皮,他等的就是这一句:“储千户,那一整个时辰,您在这个隔间做什么?”
邝简已经看过所有人的口供,偏偏里面没有储疾的,因为逄大人死后组派查案审问的就是储疾本人,他的下属们不可能来追问上司,故而他为什么他会在三楼,邱翁呼救之后为什么他最先现身?所有与他相关的那部分记录都十分的含糊。
空气忽然间凝缩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储疾——
“我在……”
他迟疑了一下,目光快速地看了眼秦氏,又飞快地撇开:“我在……休息……昨夜客人很多,我操劳了一整日,很累,所以在这里休息,直到听见邱翁呼喊,才从房中出来。”
“呵。”
阮元魁听着这啼笑皆非的解释,立刻不冷不热地补上一句,“那怪不得储千户昨儿一整夜龙虎精神地折腾我等,原来是事先躲够了懒。”
储疾眼中闪过一丝的羞愤狼狈,嘴唇颤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又狠狠闭上了嘴。
邝简问:“开窗休息?”
储疾迅速将那点不自在调整过去:“对。”
邝简:“前几日春雨连绵,夜里可并不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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