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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简坦然地点了点头,几乎是理直气壮地:“是的,当时出现在三楼的所有人,都值得怀疑。”
此话一落,屋内所有人立刻都变了脸色:原来刚刚邝简和他们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出这样一句话,被怀疑的警惕与不满交替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阮元魁大皱眉头,手掌砰地拍在桌案上,黑着脸嘟囔一句,“岂有此理!”
邝简神色如常,钱锦却已经替自家老大尴尬得脚趾蜷缩,正在此时,忽有锦衣卫在外间叩门,说应天府差役刚刚送来八份要紧的呈帖,说是与破案有关。
众人心中又是一乱,心道,应天府什么呈帖能与此案有关?这邝简才来逄府半个时辰,是什么时候向本府传递的消息?
钱锦不等邝简吩咐,兔子一样窜出去接,紧接着毕恭毕敬地递到邝简面前,邝简神色平常地拆开信封,取出其中薄薄的几张纸片,握在手中,这才与屋内众人解释:
“去岁夏天应天府为捕盗缉贼,经守备衙门与巡抚两院特批,设立’公牍之库‘,即将各衙署可公开的案牍旧档备份汇总到我应天府中,只要是在金陵六县长居之人,其身份履历、婚姻嫁娶、官职拔擢、税务报收皆记录在册,半个时辰前,也就是在下刚到府上,问询了楼上诸人的名字,府上留守差役快马加鞭,刚刚将各位的身份送到——”
邝简目光扫视众人,和气道:“如何?诸位要听听一听自己的案籍履历嚒?”
若是说邝简之前怀疑诸人,是让他们不满,如今这一下则是让他们恐惧与忌惮了,屋内之人都是何等身份,自己的案籍履历怎可在应天府留档?可是邝简刚刚也说,应天府此库乃是守备衙门和巡抚两院特批,他们有意见也没处说去,只能死死盯着那一沓纸帖,一脸的挣扎。
阮元魁:“’公牍之库‘,此事本官倒是不曾知晓。”
邝简:“这是为捕贼缉盗所设,大人明礼知法,当然少于听闻。
不过诸位放心,应天府有权限之案牍皆乃各部可查阅之备份,一则无刺探阴私之事,二则无泄露张扬之虞。”
此话说完,诸人脸色稍缓了些,但仍紧绷着不说话。
无人圆场,只能邝简自己不疾不徐地推进下去,“死者,逄正英,建宁府人士,洪武二十五年生人(51岁),洪熙元年其父以疾辞官,其代领校尉职,正统元年春因奇功拔擢,授北京锦衣卫副千户,正统五年升金陵镇府司指挥使。
家中育有一子,乃原配周氏所出,正统二年周氏病故,三年续娶荣安郡王之女秦氏,隔年诞有一子,不幸早夭。
正统十三年秋,购开平王府宅……”
邝简读着这履历,知道不用过几日,这后面还会加上一句,“正统十四年三月四日夜,亡。”
紧接着,他抬眼看了看诸人,“这履历案籍,没有错误罢?”
秦氏与储疾表情悲痛,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邝简知道他们现在内心比较复杂,也不逼迫他们,掀开第二张,继续读:“阮元魁,仁和人,永乐四年生(43岁),宣德元年进士及第,授行人司行人,正统七年夏,迁金陵户部盐仓检校……”
“储疾,吉安府泰和人,永乐十七年生(30岁),袭任锦衣卫校尉,正统元年随逄正英拔擢……”
“逄夫人秦氏,湖广荆州人,永乐十九年生(28岁),荣安县主,正统三年秋嫁北京锦衣卫副千户逄正英,正统四年春诞有一子,早亡,正统五年,随夫迁任金陵,多筹办佛会、诗会,颇有令名。”
“公牍库”
还真的如邝简所说,都是些升迁嫁娶的大事,并无什么新意,众人听着干巴巴的,警惕之心松懈下来,难免觉得无趣,偏偏邝简自己读得十分投入,读到秦氏那张轻轻“咦”
了一声,之后又重复一次,“正统三年秋嫁入逄府,正统四年春诞有一子。”
他抬起头来,问:“夫人,这上的记载,没有错罢?”
他突如其来问话让众人警觉了起来,各自心中稍一思量,尽皆看向了秦氏:“这……”
妇人怀胎十月方才产子,他刚入逄府不久,怎么会隔年春天就诞生孩子?
秦氏的嘴唇白了,她看着邝简,喉头紧张地滑动了一下。
“小嫂子……您那孩子,莫不是……”
阮元魁瞠大了眼睛,震惊地问:“不是逄大哥的?”
秦氏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嘴唇紧抿着。
钱锦又听得一惊天内幕,心中得一片翻腾:是了!
秦氏今年年方二十八岁,当年她嫁给逄正英时只有十七岁,而是时逄正英四十岁,官拜北京锦衣卫副千户,职位虽高却也不是独一无二,若是这秦氏只是寻常人家的小闺女倒也罢了,但是着秦氏年轻美貌且又家室卓越,若是没有一丝一毫的隐情,哪能有如此的婚配?
邝简倒是神色如常,看着秦氏轻声问:“夫人,您是郡王之女,婚姻多有良配,不知正统三年时为何会择逄大人这位夫婿啊?”
秦氏抬起头,看着邝简的目光颇有些凌厉:“还能因为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她这话说得冷静无情,邱翁却在这样的氛围中紧张起来,忍不住插嘴道:“小邝捕头是在怀疑夫人嚒?谁想害大人都有可能,夫人肯定是没有的,他们感情十分恩爱,大人也未曾对夫人有过任何不满,便是这楼宇都是大人送给夫人的礼物,夫人怎么可能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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