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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晨起时,天边还是透亮的,但是骑马行进坊间时,坊间便落起了小雨。
长安的初秋常下雨,老话说得好,一场秋雨一场寒,不过片刻间,坊间行走的人便都进了茶店中躲避,路上的行人见少,最后几乎没有了。
只有雨水打在青石板砖上,汇聚成小水洼的声音。
马蹄踏过一块块青石板砖,周驰野终于找到了琴音阁。
疏雨吹动阁前檐下的灯笼,微风拂过锦袖,微凉的水汽一路盘绕在他身上,周驰野拧着眉,转身下了马。
他入琴音阁之前还有些迟疑,他不知道白玉凝给他说的“另一条路”
到底是什么路,但是他转念一想,不管是什么路,都一定比他现在这个废人好。
而且,白玉凝可是他注定要相伴一生的人,她不会背弃他的,她给他的路,一定是最好的。
周驰野便带着这样的心思,提靴进了这琴音阁中。
琴音阁分上下两层,一楼是散座,最中央有一处圆台,台上有貌美女子正在弹古筝,轻扬曲调响起。
这琴音阁中空无一人,显然是被人提早清过场,也不知道是谁办事,竟这般利落。
瞧见周驰野的身影,一名小二迅速迎上来,躬身行礼间,笑吟吟道:“周二公子,二楼请。”
眼睁睁到了揭幕时分,周驰野心口便更沉了几分,连手心都渗出几分冷汗来。
他一步一步,踩着台阶,上了二楼间,由着小二领进了一间茶室。
茶室内极大,门一推开,便能瞧见茶室内的摆设。
茶室内极广,正面是一处茶案,左侧摆着屏风,右侧是演舞的圆台,而在茶案的左侧,早已坐好了一位公子。
门一推开,那位公子便含笑侧过头来,看着他道:“二公子,请坐。”
周驰野看见这公子的脸的时候,只觉得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直直的砸在他的脑袋上,砸的他头昏脑涨。
这竟然是二皇子。
身为侯府次子,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站队。
他的舅父镇南王是太子党,他的母亲秦禅月与太子有浅薄的亲戚关系,他自小就知道,他们是太子党。
在过去,他给自己的规划是到边疆,接镇南王的担子,日后变成新的镇南王,然后继续跟着太子。
他们家没有别的出路,只有太子,这是从上两辈就定下来的站队,所以他们府门的人从来都没跟二皇子有过什么交集,就算是有,也一定小心翼翼,不敢靠近半分,生怕被抓到什么小鞭子。
而现在,这位“万不可靠近”
的二皇子,就坐在案后,等着他行过来。
周驰野的脑海之中刹那间过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的母亲,比如白玉凝,比如二皇子,比如二皇子背后的万贵妃,各种权势交杂之中,他听见了胸膛砰撞的声音。
周驰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来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跪坐在了茶案的对面,正与二皇子对面而坐。
二皇子含笑给周驰野倒了一杯茶。
热茶入杯,传来哗哗入水声,茶杯升腾出氤氲热烟,在楼下美人儿的琴音声中,他们彼此对案而坐。
周驰野的面颊都有些僵硬,唇角不自然的抿着,他那张与秦禅月有几分相似的面上浮现出了几分迟疑。
他隐隐有些后悔。
对二皇子的排斥在这一刻充斥着他的胸膛间,他过去听过的训诫、读过的书都在他的耳廓嗡鸣,让他的手隐隐有些发抖。
他与二皇子从世家站队上就是互相敌对的,彼此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二皇子来找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能和二皇子有任何交际。
而这时候,坐在他对面的二皇子终于开了口。
“本宫近日陷入了一桩难事。”
二皇子那张如玉温润的面上浮现出几分无奈与倦怠,隐隐还有几分彷徨,他说:“若是这一次,本宫败了,留给本宫的,大概就是一生为囚,再难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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