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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扶起秀秀,问,“出了什么事儿?”
秀秀拍着身上的土,张着大嘴道:“小重…小重跟那俩人去码头上玩,掉河里去了!”
话音刚落,院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俺的盘子!”
伙计急急地进了院子,恰巧见疯子从屋里跑了出来。
应是在床上躺久了,有段时间不曾走路的缘故,疯子刚跑出门没两步,整个人便摔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指着他便叱骂起来。
“你这疯子,便是不考那举人又如何?有手有脚你做什么不得?偏叫个孩子跟着你受苦!”
大娘嚎起来中气十足,嗓门奇大,“可怜小重,吃百家饭都知道替人洗了碗再走,多乖的孩子,进你家受难来了!”
秀秀生一张大嘴,三个女儿的娘没少受婆婆的气,骂起来更是刻薄。
“这下可算称你意,孩子掉码头里了!
一丈长的篙都探不到底,打哪儿捞?打阎王殿捞去了!”
秀秀骂完,又对大娘道,“嫂子别哭,今天是小重的好日子。
真君座下的童子来凡间历劫,投生进这家直接就是个大圆满,还不原地升仙?!”
伙计看着碎了一地的盘子捂脸:“才七岁啊…可怜的小重…疯子真是造孽!”
就在他们围着疯子责骂时,突然见他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踉踉跄跄地向外跑去。
自打疯子发疯后,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他出这个门。
疯子拼了命地往码头的方向跑。
橙红的斜阳打在人身上,尚还带着一丝暖意。
只是房舍掩住了部分暮光,在地面投下寸寸阴影。
踩着的那双老旧布鞋被磨破,露出的脚趾在阴影中生起凉意,竟让全身都战栗不已。
尤彦士来到码头,果然见那边聚集了许多人。
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围观众人见是他,也自发地留出一条道。
大运河穿过东昌府,这是东昌最大的码头。
因日前下雨缘故,水位上涨,浑浊深急。
壮年人都不敢轻易下水,又何况一个七岁的孩子。
尤彦士的血从头凉到脚底。
“重儿!”
他趴在河岸边,触目是滚滚河水,并不见儿子的身影。
码头上的工人七嘴八舌地道:“俩俊俏公子,一高一矮,带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来玩。
上船玩了会儿,下船的时候那小孩儿死活不愿意走,说什么他爹也喜欢船,还没坐过呢,求那俩公子带他爹也来。
那俩人说要送小孩回家,小孩不回,扯来扯去地闹了好半天,咱们瞧了好半天的热闹。
最后扑通一声响,我们再去看,小孩儿没了,俩公子慌慌张张地要咱们捞人…天老爷,这么深的水,去哪儿捞?”
尤彦士听到最后,一身凉血已结成了冰。
“求求…求求你们…救救我的重儿…”
尤彦士不断地朝人磕头,“他还那么小,他才七岁,他那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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