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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见她执意,也不再多说,转身进了书房。
夤夜,静谧书房只得一盏昏黄的灯火。
沈玉娇睡不着,将那个从燕北带回、已经看过好几遍的箱笼,再次打开。
里头都是裴瑕的遗物。
笔墨纸砚、衣衫鞋袜,整整齐齐。
他素来便是这样,无论何时何事,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沈玉娇蹲下身,抚平最上层衣袍那一点点不起眼的褶皱,忽然想到她赠他那枚平安玉扣。
箱笼中没有,那便是戴在身上了。
也不知那块玉扣他是系在腰间,还是藏在袖笼,亦或是放在贴身里衣里。
谢无陵说他们是在被敌军追杀时分散的,他故意制造共振引发雪崩,埋身雪谷。
那块玉扣,也与他同埋在冷冽冰雪里了么?
沉沉大雪压下的那一刻,他脑中在想什么呢。
是在想他的国、想天下的百姓、想当下战事,还是在想他远在河东的至亲,想她与棣哥儿?
恍惚间,她想到之前的那个梦,他浑身是血,怎么也擦不尽的血。
她摸着他的脸,问为何这么冷。
如今想来,怎会不冷呢。
那样大的雪,压在身上一定又沉又重。
“守真阿兄。”
沈玉娇垂下眼,长指抚着箱笼里的衣袍,喃喃:“你冷不冷啊。”
“一定很冷吧。”
“可该怎么办呢……”
“啪嗒”
一滴泪落下,那月白色锦袍上很快洇湿了一小团。
沈玉娇试图克制,却无法克制地去想。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才能叫他不冷。
她甚至都无法见他最后一面。
无法再为他添一件衣。
守真阿兄……
裴守真,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在这阒静无声的夜,她抱着裴瑕的衣袍,又一次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之后的几日,她也常常落泪。
有时明明无事发生,也许是一阵风吹过,也许是一片叶摇曳,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下来。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时
明明白日操劳丧仪,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已经很累了,但夜里躺在床上,大脑便控制不住地去想裴瑕。
想他的模样,想他的声音,想与他相关的一切。
仿佛自虐一般。
直到想累了,撑不住了,才枕在潮湿的泪水里昏昏沉沉地睡去。
待到第二日,又打起精神,继续重复前一日。
从前沈玉娇觉得眼泪最无用。
但经此一回,她发现眼泪还是有点用的,哭得次数多了,悲伤的确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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