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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中午之时,原本无人的山路上一阵喧闹,迎面来了一伙人。
黄德臣和薛庆一阵紧张,这荒山野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非官府,否则哪里来的这许多人,别是土匪吧?
别看平时自以为了得,真到了关紧时刻,他们便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一带马勒住坐骑,回头一看自己的禁军部下都在身后老远,一个个吊儿郎当的,厢军们却看着迎面而来的队伍,都面显惊疑之色。
黄德臣和薛庆不约而同来了个向后转,策马跑回本队,和大部队在一起之后,胆气便又壮了起来。
便随手点了一个铺兵,要他前去问话,看看对面是哪里来的人,胆敢挡住官府的道路。
铺兵跑去问话,此时对面的人走得近了,看样子竟也是官兵的服色。
却不是禁军,而是地方巡检乡兵的样子。
陕西诸路,乡兵弓手数十万,几乎可说遍地皆是,在路上能碰见并不稀罕。
这些乡兵,隶属各地的官衙巡检,连厢军都算不上,实是大宋在陕西驻扎的庞大武装力量之中最底层也是数量最庞大最困苦的一级,厢军多多少少还有饷钱可拿,乡兵们却是不论作战还是为官府充当杂役,都是无偿的。
大宋禁军、校阅厢军、强人蕃军等部队专司作战,不校阅厢军专司杂役,而且乡兵既要打仗又要充当杂役,活最累死伤最多,却是最受歧视,任谁都可以指使他们。
黄德臣眼见对方穿着不像贼寇歹人,心中稍定。
却又听见身后一声轻呼,回头看却是那个女扮男装的美娇娘,却见她低着头往后面躲,一手掩口,好像对面有熟人。
“对面的那个领头的,是常宁寨的马巡检官爷……”
女人低声说道。
黄德臣看她的表情,奇道:“你如何得知?”
女人臊红了脸,不言语。
黄德臣顿时明白了,这女人既然夫家曾在淳化县,那来往娘家必过常宁寨,如此美貌女子,必定遭人窥视,想来这女人和这个什么马巡检只怕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不过由此也证明了对面来的确是官兵无疑。
想到此处,黄德臣放松心情,既然不是歹人,那便没什么好怕的。
自己乃是上四军禁军军官,这个什么马巡检不过是个乡下土巴子,芝麻小官。
哪够入自己的眼内?
自己肯正眼瞧他,已是抬举他了。
果然,不多时那铺兵便回来禀报,说是对方自称是常宁寨的乡兵,特地前来接应。
并奉上腰牌和官名告身。
黄德臣嘴撇了撇,眼睛扫了一下那张龙边信票,又扫了眼腰牌,根本没仔细看。
自己什么身份,这几个乡兵那值得自己认真对待?
却见对面的那个马巡检此时已至身前,躬身施礼,口称京城上差驾到,有失远迎,说是奉了常宁寨寨主之名,特地携水酒肉粮前来迎接,同时护送车队入境。
禁军士卒们一听有酒肉吃,顿时欢声大作。
那些铺兵们自知没自己的份,也不去做那非分之想。
只是有些老军们心中犯嘀咕,大宋为防重蹈五代武人祸国的覆辙,军法规矩森严,对武人限制极多。
本地驻扎军伍,平日各守本地,若不是军情紧急或有枢府调令,是不能擅自越境进入邻地的。
当然这些规矩都是立国之初定下的,在承平近百年的河北路和江南,军事废弛,法度松懈,有时也能见到私自犯禁者。
但此处是陕西,战火绵延近百年的陕西。
西军的军纪,一向是大宋诸军中最好的,同样是犯禁,在别处也许就是军棍伺候,在这里可能就是要脑袋搬家!
前线和后方,总是不一样的。
而且这一路之上,所过各地都没有这等事情发生。
常宁寨属于环庆路,和京兆府分属两地,守军便在州界上等着也是无人能说什么,何必巴巴的冒着犯禁的风险跑来拍这些京军的马屁?
若说是护送,这些人人数却又不多,赤手空拳未拿兵器,连纸甲也没几付,真有紧急情况发生,又济得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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