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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笑了笑,眉眼温柔地舒展,如画如词:“下次回话,不可直视朕。”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张了张嘴,在望见沈青池眼底的冷意后,鸦青色的眼睫慢慢垂落,如同雨后山雾四合,遮蔽青屏。
nbsp;nbsp;nbsp;nbsp;“……是。”
nbsp;nbsp;nbsp;nbsp;年少受宠的伴读当然可以直视无底线地纵容自己的九皇子。
nbsp;nbsp;nbsp;nbsp;但他已经不是小临安王,面前人自登基那天起,也不再是无论在哪儿用膳,都会习惯性把饭食分他一半的九殿下。
nbsp;nbsp;nbsp;nbsp;用十四年养成的惯性和任性,他必须改掉了。
nbsp;nbsp;nbsp;nbsp;得到满意回答,沈青池转身接着走,才只迈出一步,左胸缠绵不去的闷钝痛楚便猛烈加剧,像燎原的火焰吞没了他的心脏。
nbsp;nbsp;nbsp;nbsp;但他只是顿了顿,便神色如常地离去。
nbsp;nbsp;nbsp;nbsp;那日过后,这点疼痛于他而言,确实只是寻常。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暗卫与皇城禁军将整座东宫包围得密不透风,沈青池在近卫的保护下走入偏殿前的庭院,立身于萧索秋风中。
nbsp;nbsp;nbsp;nbsp;偏殿是东宫女眷的住处,而东宫自先太子被赐死后便封宫至今,没有人气,无人打理,满庭都是飞灰落叶,金殿蒙尘。
nbsp;nbsp;nbsp;nbsp;但除此之外,沈青池感受不到任何阴冷死气,只觉得负责设计建造东宫的那批人能力了得,哪怕他已经坐拥天下,住进辉煌繁美的皇宫,也不禁为这里的精巧绝伦而心生赞叹。
nbsp;nbsp;nbsp;nbsp;“丹澧先生,请吧。”
nbsp;nbsp;nbsp;nbsp;沈青池坐在侍从搬来的软椅上,托腮看向宫门,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从他身后走出,仰头环顾面前的殿宇,晦暗天光从刚落过雨的云层边沿渗漏而下,打在他昳丽却冰冷的面容上,恍若冰雪里开出的重瓣牡丹。
nbsp;nbsp;nbsp;nbsp;他的眼底映出碧瓦飞甍、雕梁画栋,也映出笼罩在偏殿顶上黑沉沉的浓雾。
雾气中伸出数条宛如实质的黑铁锁链穿插进宫殿各处,绷紧笔直,锈迹斑斑,表面腾起腥臭的血气。
nbsp;nbsp;nbsp;nbsp;锁链的每一处落点都是一个房间,它们原本属于先太子的六名妻妾。
nbsp;nbsp;nbsp;nbsp;伸进太子妃居所的那条最为粗厚,也和其他锁链最为不同——它一直在剧烈颤抖,相互扣合的铁环碰撞出声声脆响,偶尔又会发出如同在磨刀石上打磨钝绣的刀剑那般令人牙酸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丹先生看出什么了?”
nbsp;nbsp;nbsp;nbsp;沈青池温润的嗓音悠悠传来,连雨年微微偏头,用余光隐晦地扫他一眼,方回身垂头应答:“陛下,请开先太子女眷居所。”
nbsp;nbsp;nbsp;nbsp;沈青池抬手,两队禁军立即上前,在外面把六间院子的门窗全部打开。
nbsp;nbsp;nbsp;nbsp;“先生可还需桃木剑?”
择青上前问道,身后的小内侍立马端上三柄新制的剑,比之前那把做得更加用心细致。
nbsp;nbsp;nbsp;nbsp;天子近侍,总是特别有眼力见。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拱手道谢,随意拿起一把,又问一名近卫借来匕首,想了想,在剑刃两面分别刻上一句话。
nbsp;nbsp;nbsp;nbsp;择青站得近,看见了他刻的字,却不认得那是什么字,便归于是丹家传承,低头没有多看。
nbsp;nbsp;nbsp;nbsp;连雨年也不解释,握住剑刃默念前身背诵的经文,昔时他念来寻常普通的字句,此刻却引动冥冥之力,影响天地,带来一阵又一阵清冷恬静的风,和风里若有似无的幽清吟唱。
nbsp;nbsp;nbsp;nbsp;仿佛天道之音,声如钟罄。
nbsp;nbsp;nbsp;nbsp;又似海妖歌谣,诡若凄风。
nbsp;nbsp;nbsp;nbsp;清风吹彻整座东宫,卷起众人的发丝、衣摆,吹起又抚平他们的疑惑。
nbsp;nbsp;nbsp;nbsp;上古时期,人与鬼神共存的年代,有圣人布道天下,道音落处,声声催开莲花。
nbsp;nbsp;nbsp;nbsp;沈青池闭上眼睛,在这阵风中得到了久违的心灵宁静,脑中心中诸多杂念被寸寸抹去,于是许多隐藏极深的心念便自然而然地水落石出,高耸凹陷,交错纵横,摊在面前的明晰如海上明月,匿于心底者则晦暗似沉渊。
nbsp;nbsp;nbsp;nbsp;皆已了然。
nbsp;nbsp;nbsp;nbsp;他心思晦深,波澜不惊,静静地想——幸好丹家只剩这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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