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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弗鲁瓦拧了拧塞萨尔好奇的脑袋,:“珠宝多数都是假的,衣服则有可能是从死人身上拔下来的。
我们往那儿走,”
他要比塞萨尔高大得多,又骑着一匹成年马,能看到更远的地方:“那儿有热闹可看。”
塞萨尔还以为是杂耍,到了那里,才发现是市场监察官正在惩罚几个没有缴税的商人,农民,还有两个敢于售卖腐败货物的蠢蛋。
在市集上做生意当然也要缴税,市集税,交易税,度量衡工具使用税(一些货物需要买卖双方一起去称量),但总有些人想要乘机耍弄一下他们的小聪明,以为能够逃过监察官的一双锐眼。
被查到了,他们免不得哭哭啼啼,一路告饶,但国王的税官早就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能够缴纳税款和罚款的人也要当场挨板子,那种擦了蜡油的木板,抽一下就能让屁股和大腿肿起一大块;如果交不了钱呢,就会被打发去服劳役。
虽然查出了没有缴税的人也很有趣,但比起惩罚那两个售卖腐败货物又蠢到被抓住的两个家伙,就不够看了。
这个时代的人们事实上是很有想象力的。
这两个无良商人,一个售卖了发臭的啤酒,酸败的葡萄酒,监察官接到举报后,尝了一口,认为这种东西只该被倒进粪坑,于是他们就将那个酒商粗鲁地塞到酒桶里,他不将剩下的酒全都喝完就别想从那个小小的桶里出来。
另外一个呢,他卖了一些死掉的鹌鹑和鸽子给顾客,顾客询问为什么这些鸟儿一动不动的时候,他还说它们只是睡着了……这个也不必多说,人们将鸟儿的羽毛扯下来,用树胶粘在他的脸上,然后强迫他吃掉那些血淋淋的肉。
若弗鲁瓦看得哈哈大笑,笑完才注意到他身边的孩子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还有点意兴阑珊:“你不喜欢这个吗?我带你去看杂耍怎么样?”
塞萨尔摇摇头,“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自打看到那个侏儒撞在鹿角上,他想这几年他都不会提起看杂耍的兴趣。
“那么我们去‘灌木丛’。”
若弗鲁瓦说。
这里的“灌木丛”
可不是密林边的那些,只是因为十二世纪的酒馆通常都会纵容藤蔓爬满建筑的正面与侧面,以表示这里有葡萄酒出售,所以有时候人们也会用“灌木丛”
来代称酒馆——集市上也有一些现成的食物,像是烤肉和馅饼,但若弗鲁瓦可不敢试自己和小侍从的运气。
他们来到集市后方的一座酒馆,距离粪厂门不远,挂着一个木头招牌,上面刻着一条人腿,别误会,这里不是人肉客栈,这代表着圣葛斯默、圣达弥盎两位圣人,因为他们在叙利亚从医传教时曾经给人接上了一条断腿——此时的人就算是骑士,领主也有不识字的,普罗大众就更别提了,所以需要让人记住的地方多数都用图案来代替文字。
酒馆老板一看到那显眼的白底红十字,就立即殷切地迎了上来,酒馆的食物通常都很简单,但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儿呢?他很快办了一桌丰盛的食物上来,只是圣殿骑士们一向被要求简朴,节制,所以这些东西虽然又新鲜又美味,但没有添加香料,也没有染色,端上来的也只有新酿的啤酒,没有葡萄酒。
但对于塞萨尔来说,正合心意,若弗鲁瓦也不是在乎那些的人,他们相对而坐,大吃大喝了一番,等到吃够了,叫老板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搅——他们正坐在壁炉一侧的角落里,若弗鲁瓦才对塞萨尔说:“艾蒂安见过你了吗?”
艾蒂安能够给塞萨尔提出第一条路,就代表他肯定和若弗鲁瓦说定过了,若弗鲁瓦这样问,塞萨尔只能点点头,圣殿骑士见了,就问:“你拒绝他,也拒绝我了?”
塞萨尔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点了点头。
若弗鲁瓦提起罩袍边缘擦擦脸,并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我猜大概也是这样,他们把你带到我面前的时候就说,你是代王子鲍德温而来的,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受了胁迫,但后来……我发觉你竟然是真心实意的,你都愿意为他去死了,我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他摸了摸身侧,从腰带上解下一个犊牛皮的钱囊扔在桌上,“这个给你。”
塞萨尔不用看,听都能听出那又是一袋子金币:“我并不需要……”
“不,你需要。”
若弗鲁瓦斩钉截铁地说道:“你的善行我也早就有所耳闻,但如果你想留在王子身边,做他的侍从,扈从,骑士,钱是绝对少不了的。”
他举起粗壮的手指,一个个地点给塞萨尔看,“当你还是侍从时,你可以穿他的衣服,用他的武器,戴他的珠宝,人们只会羡慕你;但等到他成为骑士,你要做他的扈从,要钱的地方就来了,首先,你要给自己置办上一套行头,皮甲,链甲,头盔,长剑,短剑,匕首,弓箭……一匹马……马具……护腿,斗篷……盾牌……”
他一路数下去,“等你成为了骑士侍从或者说见习骑士,你就要有侍从了,一个侍从,但他所需要的一概东西都得由你给他配置齐全。
最后,你成为了骑士,你的侍从要增加到三名,你应当有一名随身修士,或许还有两个杂役,当然,这些人的配置,年金,平时的吃喝用度,也都是你负责的。
我承认,王子鲍德温对你青眼有加,但不说他的心思或有变化,就算是没有,当你需要这些的时候,你难道能伸出手去,向他要钱吗?”
他推了推钱囊,“而且你也不用太过意不去,这里有一百个金币,但我只填了三十个,你知道那七十个是哪来的吗?”
圣殿骑士顽皮地笑了笑,笑得眼角皱纹都跳起舞来。
“这是那个向导的,在他们与狼群争斗的时候,野兽的利爪撕开了他的钱囊,他用命换来的一百枚金币洒了大半,后来伯爵和我的侍从捡起来了一部分,他们没敢私吞,就上缴到我的军士那儿了,他给了我,我现在给了你。”
他往后一倒,展开双臂,惬意地叹了口气:“命运有时候真有趣,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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