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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他想起乌惊朔刚醒时努力对焦却永远看不清眼前的眼瞳，想起乌惊朔按捺下疼痛不适的隐忍神情，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抖着手将灵力往乌惊朔体内灌。

nbsp;nbsp;nbsp;nbsp;陆辞雪在天雷之中伤了心脉根基，此时毫无节制地大量使用灵力，体内经脉和心脉骤然冒出一阵尖锐的疼痛，无声警告着陆辞雪，他却半分停手的意思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温和的木灵力对乌惊朔而言是极佳的修复养料，可是面对一具破碎的空壳，即使陆辞雪是神仙转世，也束手无策。

nbsp;nbsp;nbsp;nbsp;他能缓解，他能修复，他能将堵住千疮百孔的破洞，却无法让乌惊朔的身体恢复如初，像真正的血肉一般吸收灵力填补自身，重新圆润成流畅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做不到。

nbsp;nbsp;nbsp;nbsp;外观完整如初，崭新得毫无瑕疵，可是只有继续深入才能发现那些骨血其实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nbsp;nbsp;nbsp;nbsp;陆辞雪以前从不敢这般大幅度地挪动乌惊朔的身体，他怕乌惊朔在天之灵会生气，也怕再次伤了乌惊朔的遗体。

nbsp;nbsp;nbsp;nbsp;然后他从混沌之中回过神来，发现大人悄无声息地疼昏过去，差点疯了。

拼命给乌惊朔输送灵力，却发现伏在他肩上的人依旧没有心跳没有活气没有醒来的迹象，像是梦终于醒了，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溺亡人发现自己依旧在深渊之中沉浮挣扎，仿佛那口续命的空气只是濒死之前的幻象，而他从来没有见过黎明的曙光，一切都是臆想。

nbsp;nbsp;nbsp;nbsp;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梦醒的准备，可是当这一天当真来临之时，陆辞雪才察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接受。

nbsp;nbsp;nbsp;nbsp;陆辞雪拼命摇头，眼泪断了线似的砸在乌惊朔身上。

nbsp;nbsp;nbsp;nbsp;他其实早就该以死谢罪的不是吗？放任自己沉溺幻觉，为了贪恋那一点温暖，不顾大人的意愿钻进冰棺之中这般亵渎大人。

nbsp;nbsp;nbsp;nbsp;他的幻症竟已严重至此，自私至极，可笑至极，连自己所做的亵渎之事居然都要推卸到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觉身上。

nbsp;nbsp;nbsp;nbsp;他还是人吗？

nbsp;nbsp;nbsp;nbsp;陆辞雪的头剧烈疼痛起来，眼前闪过许多光怪陆离毫无意义的扭曲画面，心脉疼得呼吸不上来。

nbsp;nbsp;nbsp;nbsp;陆辞雪颤抖起来。

他在冰棺里面摸索了半晌，终于碰到了那把掉在乌惊朔身上的刀。

nbsp;nbsp;nbsp;nbsp;他的手抖得有些握不住东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握着大人的手，带着大人反握住刀柄，随后对准了自己。

nbsp;nbsp;nbsp;nbsp;他需要一点能够让他好受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得益于那股流过全身的暖流，乌惊朔提前从昏厥的状态中脱出。

nbsp;nbsp;nbsp;nbsp;那股木灵力纯净温暖，冲刷着乌惊朔伤痕累累的躯壳，极大地缓解了他的不适。

nbsp;nbsp;nbsp;nbsp;察觉到自己断线了的第一时刻，乌惊朔便挣扎着想醒来，寄希望于辞雪还窝在他怀里，没有发觉异常。

nbsp;nbsp;nbsp;nbsp;然而意识回笼之后，乌惊朔只觉怀中空空，左手被什么硬物硌着，沾了满手奇怪的温热。

nbsp;nbsp;nbsp;nbsp;滴答。

滴答。

nbsp;nbsp;nbsp;nbsp;粘稠的液体滴在地上，陆辞雪神情苍白得近乎透明，鬓发凌乱，冷汗浸透了他全身，陆辞雪却只是抱着乌惊朔的手蜷缩成一团。

nbsp;nbsp;nbsp;nbsp;源源不断的灵力从陆辞雪那端缓缓注入，乌惊朔神智回笼，他想抽回手，才刚动了动指尖，却已经察觉到另一端的触感极其怪异：“辞雪？”

nbsp;nbsp;nbsp;nbsp;陆辞雪猛然抬头，愣愣地看着乌惊朔。

nbsp;nbsp;nbsp;nbsp;他一起身，乌惊朔终于看清自己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了。

nbsp;nbsp;nbsp;nbsp;那是一把匕首，握在他的手中，直直地捅入了陆辞雪的腹中，那里晕开一大团血迹，浸透衣摆，往下滴答滴答地落着血。

nbsp;nbsp;nbsp;nbsp;乌惊朔脑中轰然一声。

nbsp;nbsp;nbsp;nbsp;陆辞雪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愣愣地说：“大人……”

nbsp;nbsp;nbsp;nbsp;在看清乌惊朔盯着他的伤口，神情很不对劲的时候，陆辞雪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变了脸色，上前一步，让冰棺的边缘将血肉模糊的伤口彻底遮挡，像是终于知晓自己犯了错的小狗，无措道：“大人。

不是您想的那样。”

nbsp;nbsp;nbsp;nbsp;乌惊朔那一刻像被冻得僵住了，眼神一寸寸地随着陆辞雪的动作而挪动，最后落在自己沾了满手血的手心，嗓音喑哑，慢慢说道：

nbsp;nbsp;nbsp;nbsp;“我……”

nbsp;nbsp;nbsp;nbsp;他顿住了话音，像是生平中第一次刹停在了悬崖边，再往前一步就要粉身碎骨。

nbsp;nbsp;nbsp;nbsp;他往下看了一眼，发现下面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是一张名为自责自毁的天罗地网，里面困着遍体鳞伤翅膀折断的陆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