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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能让谢雪明忍不住低笑出声,立在一旁的暗卫蓦地炸了毛,莫名有种自家主上在平静地发疯的错觉。
不对,也许不是错觉,暗卫心中栗栗,怎么也想不明白主上为何会让他们改道去骊山,去追——那艘载着妖妃灵柩的御船!
还有,搜寻潼关各处关隘有无结伴而行的两位女郎,甚至她们的身量体态,都说得细致。
郎君甚至说,其中一位女郎,是他的逃妾。
调令一下,众暗卫无不目瞪口呆,逃妾,是他们理解的那个逃妾吗?主上身边,何时有了女眷??
……
街道上暗流涌动,不时有人低声盘问,在斥候赶到之前,一队押镖的车马已经从平安镖局驶出,疾速往渡口而去。
李瀛和青俪坐在马车内,车帷垂落,用隔板压实了,任外边狂风大作,也无法撼动半分。
两人坐在一起,身旁放着包裹,里面装满了银包金的首饰,先前李瀛攒下的都是金饰,在外不免招摇,她原想出宫再行典当,不想早已有人帮她换成了银包金的首饰。
想起此事,李瀛心中泛起一丝波澜,想不到,谢皇后竟然会帮她。
三月廿七的夜晚,她服下龟息丹便陷入梦乡,在梦中依稀听见谢皇后附耳低语,那个总是与她针锋相对的女郎说:“后会无期。”
山长路远,后会无期。
隔着车屏,隐约能感受到江风迎面吹来,渗入一丝丝属于春日的凉爽温暖,专门让镖师寻找的僻静渡口到了。
此处离城阙有一段距离,若是后头有人追她,应当没那么快追上。
李瀛带着漆黑皂纱,一身雪白缟素,慢慢下了马车,还不忘抬手假装拭泪。
出门在外,若不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份,只容易会引起旁人猜忌。
她给自己编的身份,便是某位士族家臣的遗孀,夫妻新婚燕尔,结伴外出遨游山河,谁知河流湍急,夫君不慎落水失踪,刁仆卷了大半银子消失,只剩她和一位远亲姊妹相依。
方才坐在平安镖局内声泪俱下,险些哭花两颊胭脂,围观者无不动容,大骂刁仆,又叹息她郎君福薄。
现在,她要南下江左,回到本家请人来寻觅夫君。
擦去不存在的泪,李瀛踏上了镖师提前雇好的蓬船。
长江流水涛涛,两岸猿声此起彼伏,清风拂起皂纱,宛如一袭随兴的墨迹,在猎猎风声中追着她的面颊。
青俪坐在蓬船内,挨着李瀛的肩膀,低声道:“娘子,莫不是想起沈郎君了?”
娘子编造出夫君失踪而非辞世的故事,若是沈郎君料理好了骊山丧仪,来和娘子相聚,也能名正言顺地顶上夫君的位置。
李瀛侧眸看她,皂纱下的眉眼略弯,嗓音是在宫墙里罕见的轻快:“他来就来,不来就不来,我们管他作甚。”
青俪明白了,沈郎君若是来了,娘子或许会和他做一对眷侣,他不来,娘子也不会伤心。
从始至终,她都不在乎这些。
眼前江水长流,从不为清风止步。
长江上水汽氤氲,一缕淡风吹起李瀛乌黑的发丝,将一丝恣意的流墨吹入轻云中,深深浅浅地飘扬,一直吹到客栈的静室内。
跳脱的清风骤然沉寂,室内一片晦暗,风息不动,叶片凝滞,帷幕后的人亦是一动不动。
一个时辰过去,数百斥候将整个潼关都翻遍了,甚至惊动了一些隐在暗处的人,还是不曾寻到李瀛的踪迹。
整座城阙中,唯一能称得上端倪的只有那位夫君落水失踪的年轻寡妇,身高七尺,细挑秀致。
可惜斥候赶到之前,她们已经出城了。
外面骤然传来声响,是暗卫禀报:“韦家女公子求见。”
谢雪明并未投去一眼。
下一刻,他蓦然掀眸,暗卫道:“她说,知道郎君想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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