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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像软刀子,在谢雪明心头滚了一遭。
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只是奇怪,分明身上没有受伤,为何却比真刀真□□入血肉还要难捱。
不去看眼前人骤然冰冷的神色,沈谙之继续道:“李妃娘娘已经薨了。
当夜陛下和谢皇后派仵作验过尸,微臣也在场,亲眼看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是褐色的,带着青。”
他无声叹息:“已经去了大半日了。”
“陛下还是心有疑窦,命人开了棺,亲自验过尸首,”
一室烛火在晃,晃得人眼睛朦胧,少年郎君的声音清晰刻骨:“确是娘娘无疑。”
仵作验尸,天子开棺,桩桩件件,若是李瀛还活着,必定逃不过那些人的法眼。
除非,她确确实实死了。
谢雪明想起了年少时见过的昙花,在枝头开得很艳,艳得张扬,是纯粹皎洁的白,一夜间骤然枯萎,打得人措手不及。
于是他把昙花绣在衣袖上,留住一点永不凋零的颜色。
花如此,人呢?
那点异样的情绪,随着她的离去彻底深埋,无从探究。
“你说得没有破绽,”
桩桩件件,皆是有据可考,谢雪明赞叹之余,又替他惋惜:“可惜最要紧的一句,不是真话。”
既然不是真话,那就没有沟通的必要了。
他站起身,俯视着沈谙之骤然苍白的面庞,漆黑的眼瞳中,眸底带着微微的笑意:“只怕令尊受不得白云司的苦寒。”
刑名之术中,严刑拷打只是下下策,攻心之举,最为可怖。
沈谙之挺直的腰杆一下软了,汗湿了鬓发,他说:“即便您杀了我,杀我父母高堂,杀我沈氏亲眷。
悉听尊便,沈某只有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
他今日算是看清了,什么权倾朝野的谢国公,一条脱了缰的疯狗罢了!
见谁都要撕咬,即便把旁人撕咬得血淋淋的,他也得不到他想要的!
谢雪明静静端详他:“你的嘴倒是很硬。”
也不知她看上他什么,看上他纯良清秀的外皮么。
他开始思考把这身皮剥下来,披在身上,她会不会半夜入梦,找他复仇。
……
山中无事。
叶摇枝动,婆娑疏影投在茅屋中。
李瀛和青俪忙着种菜,给院中辟出的一小块田圃松了土,取来上山时购置的种子,深深埋入土中。
买来护院的小狗在摇尾巴,松软轻快,像一尾毛茸茸的蒲公英,又像绽开的新雪。
在土里滚过几圈,很快又不像雪了,由白团子变成了黄团子。
李瀛恼了,一本正经地命令它:“酥酪,不许打滚。”
酥酪不理她,继续欢快地打滚,不时低声呜咽两声,彻底成了一只黄色的溏心酥酪。
青俪咯咯地笑,笑得手都轻颤,种子放得歪歪扭扭,西一粒,东一粒,等到来年春天,就会歪歪扭扭地冒一片油亮的翠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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