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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大柱哈哈大笑,震动紧缚身躯的铁链,发出铿锵金铁声,猛地站起身来。
那牢头只觉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刚从冬眠中醒来,要晃开膀子吃人的熊瞎子,登时吓得面色发白,倒退两三步,后背撞击在铁栅上。
齐大柱不去看他,只是扭转头颅,扫过目所能及的囚房,朝那些犯人一个个望过去,高声道:
“齐某今生有缘,得诸位兄弟相送一场,实是感激不尽,多谢了!”
他嗓音如雷,就像当空炸开个霹雳,将一切杂音都彻底盖过。
虽然只在这里关了不到一天,齐大柱却也了解到,这些所谓的“犯人们”
几乎都是因不愿改稻为桑,才被官府罗织罪名抓来的血性汉子。
故而他言语间,全无落寞,只有一股喷薄欲出的慷慨壮烈之气。
牢头身后那四名狱卒见齐大柱如此嚣张,当即擎出手里的木棍,朝他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这些棍子都是江浙本地的红木,坚硬沉重,往往一棍过去,便要在犯人身上留下一道淤青,十天半个月都不能消去。
可齐大柱连挨数棍,却是不动不摇,牢头见他这般抗打,也不再叫人白费气力,只是阴恻恻地道:
“齐大柱,你以为你是好汉?告诉你,是好汉的,就不要犯事,不要来坐牢!
落到老子手里,教你不仅当不了好汉子,连男人也做不成!”
李定远扭动身躯,怒道:
“枉你身为官差,竟如此狠毒!”
牢头一笑,不以为意,只当是对自己的赞美。
他若是不狠毒,又怎会被调到这臬司衙门的监牢里,看管这群穷凶极恶的乱民反贼?!
李定远嗓音更大,激愤道:
“我们是冤枉的,就算判罪,也得押送衙门,依大明律法行事,你们这般算是什么?!”
牢头咦了声,呵呵一笑,“哟,想不到,牢里还有你这种能说会道的秀才,嘿!”
他用手里木棍狠拍了下铁栅栏,慢悠悠地道:“国法?在这里,我的话,就是法。”
李定远怒气更甚,还要说些什么,却见齐大柱摇了摇头,朝牢头大踏步走去。
牢头见这莽汉又动了身子,本能地朝门外退了退,齐大柱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命令道:
“要带我走?那就走吧!”
这一刻,他不像是被狱卒们押送的犯人,倒像是个发号施令的将军。
牢头从这目光中察觉到一种绝大的侮辱,他面色涨得通红,大手一挥,厉声道:
“走!”
齐大柱昂起头,大马金刀地走了出去。
李定远瞧着他的背影,目光凄然,只觉脚下地板透凉,寒意直涌上来,才知道夜已深。
——不知道天几时明。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嗓音从监牢门口传来,声音虽低,却有股无比深沉的力量。
“有你们这种人在,是好汉的,就该犯事!”
哪怕面临何种酷刑,都能面不改色的齐大柱,此刻竟然神容震动,失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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