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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面了，拜托拜托，求求你，快出现吧。

然而不管她怎么急躁、哀切、绝望，始终就不能锁定某个具体的人，从而多看他一会儿。

nbsp;nbsp;nbsp;nbsp;这出戏总共演了四个小时，因为将注意力放到了别的地方，霍眉一点儿剧情都没听到，一段唱词都没记住。

最后她彻底颓然下来，集中不了注意力，就开始胡思乱想，替那些穿薄纱的仙女觉得冷，替市院算收入。

nbsp;nbsp;nbsp;nbsp;而阿坤总共抬上去了十箱金条。

就算剧院里有一百个伶人，落到席玉麟手上的也不会少。

nbsp;nbsp;nbsp;nbsp;她不知道的是，这是一场义演，席玉麟不会得到一分钱。

nbsp;nbsp;nbsp;nbsp;报幕员再一次走上来，实在没忍住提了一嘴，“感谢这位神秘人豪气的打赏实在是太豪气了。

这位先生或者女士愿意站起来向我们挥挥手吗？要是对哪位演员特别欣赏，可以到后台来一见。”

nbsp;nbsp;nbsp;nbsp;他等了片刻，底下一阵骚动，然而无人起立。

nbsp;nbsp;nbsp;nbsp;“好吧！

再次向你献上我们衷心的感谢。

接下来我要说另一件事。

各位同胞，虽然你们身处未受战乱波及的美丽港岛，但是我们同根同源、同力同心……”

nbsp;nbsp;nbsp;nbsp;她知道接下来要筹款了，把手伸向旗袍的内夹层翻找纸币。

有的观众起身准备离席，有的还坐着，交头接耳。

nbsp;nbsp;nbsp;nbsp;又是一阵锣鼓声，几个蒙了面具的伶人捧着纸箱从后门往下走。

谁要是伸手到他们脸上去摸，他们就霎时间变个脸，博得一笑，博得一块两块的捐款。

nbsp;nbsp;nbsp;nbsp;外地人听戏听不懂，看变脸绝对新奇。

他们也深知这一点，即使对“以变脸代表川剧”

深恶痛绝，为了钱，也不得不变。

nbsp;nbsp;nbsp;nbsp;台上的报幕员仍慷慨陈词，而伶人也渐渐走近了，她看清他们穿着普通衣裤，只在外面披一条黑袍子。

nbsp;nbsp;nbsp;nbsp;这群人刚才就没上台，不然，不会这么快把衣服换掉的。

nbsp;nbsp;nbsp;nbsp;在她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之前，一个戴红脸姜维面具的伶人直朝她走来，速度很快，不为别的观众做任何停留。

她脑子里一团乱麻，

nbsp;nbsp;nbsp;nbsp;平日里思维敏捷的人，却觉得自己正身处滔滔马路中央，四面八方的汽车亮着眩眼前灯、往来呼啸。

刚扶着椅背撑起自己瘫软的身体，勉强立住，他一偏头，面具就开了。

nbsp;nbsp;nbsp;nbsp;昏暗的室内，一张清俊、汗涔涔的脸，朝她微笑着。

nbsp;nbsp;nbsp;nbsp;霍眉心中震荡，又喜又悲，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世界在她身周坍塌，听不见声音。

nbsp;nbsp;nbsp;nbsp;这一眼其实能看出很多情况，他胖了还是瘦了，晒黑了还是蓄白了，等等等等，然而她竟全无印象。

没有光线，他的脸埋在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她就只顾往那双眼里钻着看。

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的、小小的一个，却穿最华美的旗袍，戴最贵重的首饰，做最时髦的发型。

nbsp;nbsp;nbsp;nbsp;你过得很好嘛。

nbsp;nbsp;nbsp;nbsp;他又微微动了一下头，红面具就重新回到脸上，他继续往前走了。

霍眉攥着被汗水浸皱的纸币，如梦初醒，愣愣地跟着走了两步，最终还是站定。

对着背影，总算能观察出他的变化：长高了，肩膀也变宽了。

nbsp;nbsp;nbsp;nbsp;真好呀席玉麟，你长大了，谁都不能说你像女人、欺负你了。

nbsp;nbsp;nbsp;nbsp;马车上，她觉得异常空冷，因为刚从一场盛大的幻梦中醒来，冬风一吹，即使是香港，都显得像凄凄冷冷的小山村。

回到厂里还不想回家，就在自己的工位上坐着发呆，坐着坐着，眼泪就出来了，冰冰凉凉，被窗缝里透出来的风吹得斜着流。

这次让他安了心，他回去，没理由再不娶妻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