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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点也不晕，做完对答案，只错了一道填空，脑子清醒的嘞。

nbsp;nbsp;nbsp;nbsp;程蕙琴果然来敲门了，敲了三下，直接推开。

她向来是大家长作风，摩根的房门不许上锁，程蕙琴说进就进；霍眉还是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没有上锁的意识，程蕙琴仍是说进就进。

原来她还不这样的，很尊重霍眉，然而她是个傻的，霍眉是个精的。

霍眉故意往后大退特退，引得程蕙琴把手伸到她的领域来。

nbsp;nbsp;nbsp;nbsp;一进来，把冒白气的碗搁在桌上，训斥道：“你随便找个卖报的伙计，到家里报个信，自然有人接你。

偏要冒着雨走这么远的路活该！”

nbsp;nbsp;nbsp;nbsp;说罢，忽然掰过她的肩，用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

霍眉心里一惊，第一次见人这么量温度，而自己又没有发烧，非常心虚，一直往后躲。

nbsp;nbsp;nbsp;nbsp;“还好，”

程蕙琴催促道，“把生姜红糖水喝了，驱一驱寒。”

nbsp;nbsp;nbsp;nbsp;她非常柔弱地歪在蓬松的枕头上，顺从地捧起碗。

程蕙琴瞅着她，慢慢地说：“宝鸾告诉我，你这个月没来月事。”

nbsp;nbsp;nbsp;nbsp;“也许只是不规律，我总不太规律的。”

nbsp;nbsp;nbsp;nbsp;“晚了十几天呢。”

nbsp;nbsp;nbsp;nbsp;霍眉回过味来，觉得程蕙琴是不是怕她真的生起病来要吃药，对胎儿不好，才这么关心她淋没淋雨。

那滚烫的水好像漫到嗓子眼了，在口腔里泛着苦，她再一口也喝不下。

nbsp;nbsp;nbsp;nbsp;真是的，装什么病呢？还不下去吃饭，晚上饿得肚子疼。

好歹要把今天蒙混过去，也不能让宝鸾盛一大碗饭上来，她把那股气憋在胃里，报复性多背了二十个单词。

nbsp;nbsp;nbsp;nbsp;摩根期末考试考完了，数学只有六十八分，弄得全家人很不高兴了一阵；打听到了和她同年级、何炳堃女儿的成绩，九十五的数学，何炳翀就更不高兴了。

其实霍眉觉得他没必要不高兴，他本来也不怎么聪明，程蕙琴读书也不算很厉害，不能指望摩根成绩优秀；两口子唯一擅长的就是投胎，这点摩根倒是继承到了。

nbsp;nbsp;nbsp;nbsp;很快，全家的注意力有了转移，摩根要参加一场全国性质的马术比赛。

nbsp;nbsp;nbsp;nbsp;说是全国性质，也就香港、深圳、天津、汉口几个城市的孩子在比，一场纨绔子弟的自娱自乐，人家内蒙、西藏的孩子都不知道。

霍眉自己就会骑，家里养不起马，秋天时租人家的，驮运粮食、货物，翻山越岭到城里去卖。

马在她眼里是金贵的东西，哪敢骑着竞速，只是小心翼翼地指挥，生怕它失足摔下山崖、踩在老鼠洞里崴了脚，那真是几年的收入都不够赔的。

nbsp;nbsp;nbsp;nbsp;但也竞速过一次。

某次远远听到土匪的呼喝，她一手解开栓货物的板车，把车、粮食通通顺着坡推下去，一手把母亲往蕨丛里塞，自己却不敢一同躲进蕨丛里，怕马跑了，回去没法交代，只能骑着马跑，一根马鞭都快抽断。

仗着对地形的熟悉遛了他们半个小时，冲到当地袍哥的堂口上，才算是得救。

沿路回去找到母亲，两人再往坡底走，车和粮食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nbsp;nbsp;nbsp;nbsp;那年冬天过得艰难，六个月不到的小弟弟没捱过去。

nbsp;nbsp;nbsp;nbsp;她真是老了，一看到孩子如何如何，就想说我那个时候如何如何。

以前也没这么爱说的，只是到了香港，你不说，他们真的没法想象。

人群使她孤独。

父母倒是给她寄信寄得勤，以前她就在四川，还没这么多信；现在跑这么远，他们的信反倒像雪花似的往这边飞，弥补了香港不下雪的这一点。

nbsp;nbsp;nbsp;nbsp;她于是更加孤独。

nbsp;nbsp;nbsp;nbsp;言归正传，为了这场马术比赛，程蕙琴又拿出了自己的蔡司相机反复调试。

她这才知道，挂了满墙的摩根的照片，不是抓一个照相师来，在特定日子里通通照下的；却是由程蕙琴在漫长的日子里一张张亲手拍的。

程蕙琴没有什么爱好，但因为女儿，她爱好摄影。

nbsp;nbsp;nbsp;nbsp;一条小鲶鱼精，四面八方地拍也是鲶鱼精。

她这么好看，就没人想着给她照张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