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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驳壳枪已经到了他手里，往上一推保险，他闭上眼，对着彭太太的脸就是一枪。

nbsp;nbsp;nbsp;nbsp;满屋人的惊叫简直要把他震聋，门边一人扑过来。

这会儿来不及闭眼，席玉麟看得清清楚楚：子弹穿过他的鼻子、从后脑勺穿出去，而这人面中留下了一个核桃大的血洞，整张脸往里凹，两只眼球往外凸，直直地栽在地上。

nbsp;nbsp;nbsp;nbsp;他踢开门，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外面的人听见枪声也都往这边跑，他只好乱放枪，走廊又窄、人又挤，几乎每一枪中了人。

二十发子弹打完，他也跑到了院子里。

再等卫士们得到应允、拿着枪追出来，院子里只剩一把空枪了；而别墅上下都是密林，谁要是钻入其中，真如鹰入长空、鱼入大海了。

nbsp;nbsp;nbsp;nbsp;怕有人在山下蹲守他，席玉麟在山里足足躲了三天。

nbsp;nbsp;nbsp;nbsp;这期间他什么都没吃，只喝溪水。

骨折处肿得像馒头一样大，腰疼得走不动路，只能捡根粗树枝当拐杖，走一段、滑一跤，最终在一个夜里渡了江。

当然不敢坐轮渡，找的是渔船。

渔夫看他可疑，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还支支吾吾拿不出钱来，怎么也不肯载他。

nbsp;nbsp;nbsp;nbsp;席玉麟脸都要臊红了，用拐杖敲了两下船身，“你不载我，我、我”

nbsp;nbsp;nbsp;nbsp;“你什么你！”

渔夫提高声音骂道，“年纪轻轻，德行坏了！

爹妈怎么教的？”

nbsp;nbsp;nbsp;nbsp;他大喊道：“别逼我了！

别逼我了行不行？”

表情已是十分慌乱失控，手上更不留情，一杆子把渔夫捅了个跟头。

渔夫大惊失色，跳到岸上躲他，不料他直接把船划走了。

nbsp;nbsp;nbsp;nbsp;可

nbsp;nbsp;nbsp;nbsp;是划船要两个胳膊，席玉麟现在只剩一个胳膊，划了半天，只在原地打转。

遂把树枝撅成两段，再撕下衣服上的布，将手臂死死固定起来。

试着再握住桨使力——疼得他嗷地一叫。

nbsp;nbsp;nbsp;nbsp;那渔夫已经向左邻右舍告了状，现在有两条小渔船向这边追过来。

他捂着胳膊站在船上，满目漆黑江天，初秋的凉风往领子里灌，灌得肝胆冰凉一片。

古书上怎么说的来着？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想起师父，恩重是恩重，不亲近也是真不亲近；想起师叔，亲近是真亲近，无情义也是真无情义；想起师兄师姐，情义是真情义，但没恩重到值得他惦念的地步

nbsp;nbsp;nbsp;nbsp;其实大家都过了及格线，心胸大一点的，还要认为自己有很多家人。

可惜席玉麟这人记仇，活该六亲缘薄。

nbsp;nbsp;nbsp;nbsp;最后他都不知道该呼谁，干脆就不呼了，他是惯于忍耐的，不出声音，没有眼泪。

踩上船头，他张开双臂、闭上眼，坠入了滔滔长江。

nbsp;nbsp;nbsp;nbsp;你被水带来，也被水带走

nbsp;nbsp;nbsp;nbsp;不行。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我付出了很大代价。

我杀了人，我抢了劫，好不容易才出来！

nbsp;nbsp;nbsp;nbsp;好不容易出来，为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为了去报会计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