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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罗炽南在锅炉房角落,点着一根劣质香烟时说的。
他没看她,只是望着窗外,声音混在风里,那时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像那个黑市里年轻的王,也不像那个总是在工厂里在工头旁边唯唯诺诺的修理工,只像罗炽南,像罗炽南“原来”
的样子。
她那时候没答话。
可她记住了。
现在,站在她母亲面前,她忽然发现自己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心里的愤怒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出口。
她很想说“你们都不懂”
,很想说“不是那样的”
,可她知道,这些话一说出来,听上去就像一个小女孩为自己的“冒险”
找借口。
“他只是……”
她试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像是偷偷混进母亲餐桌的那几页报纸,一点分量也没有,“只是做些杂活……换口饭吃。”
她说得太轻,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她忽然觉得羞愧——当然不是因为“和黑市人来往”
,而是因为她连捍卫这个决定的语言都变得如此软弱。
就像她做的事,在别人眼里连“被认真反驳”
的资格都没有。
“我难道就不能单纯地只是相信他吗?”
她几乎是对自己说,“难道非要等他有身份、有地位、有背景,我才可以站在他身边?”
“太可笑了,我为什么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但她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口,那就是和母亲的正面对抗——而她已经预感到,今天这场对抗,迟早是挡不住的。
唐敬微终于转过身来。
她的动作极轻,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压,仿佛一道封存已久的大门,在这沉默中被缓缓推开。
她站起身,目光沉静地望向蔚青。
那一眼里没有怒意,甚至没有明显的悲喜,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冷静,如同夜色深处一盏不闪的灯。
“我知道你一直在永丰纱厂。”
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从梦里传来,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压着重量。
她停了一下,仿佛要在语言中找一个更妥帖的位置。
最终她重新开口,语气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悔意:“怪不得你比那些城市小报还早知道罢工的事。
我还以为是沈时砚那孩子告诉你的……想来,他也不是那种会关心这些的人。”
她顿了顿,像是意识到某个更深的事实,低声又道:“我现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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