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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长玉转头就冲金老三一行人喝道:“瞎叫什么?”
金老三讪讪道:“这不是您招赘的姑爷吗?”
樊长玉噎了一下,下意识看了谢征一眼,对方面上神色淡淡的,似对金老三的话没什么反应,她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这是我招赘的夫婿没错,但你们跟着叫什么姑爷?”
金老三一群人便低眉顺眼地不再说话,仿佛一群不被恶婆婆承认的小媳妇。
樊长玉看得额角直抽抽,摆摆手道:“今日带着你们去王记对峙也只为了讨个公道,如今公道也讨回来了,你们各自归家去罢,往后莫再做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了。”
金老三一行人诺诺应声走了,樊长玉又觑了站在不远处的谢征一眼,莫名有几分心虚,但想到自己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便叠起手上那张纸,挺直腰板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细雪落在谢征墨发间,衬得他眉眼愈发清冷,“前些日子写的时文卖得不错,得了书肆掌柜赏识,被对方邀出来喝了盏茶。
听说你去王记了,就过来看看。”
樊长玉惊讶道:“能得书肆掌柜赏识,那你文章写得相当了得啊!”
谢征未料到她看似才疏学浅,对这些倒是颇有了解,垂眸掩住思绪道:“我从崇州逃难来,对那边的战乱时局和民生艰苦了解得更多些,写出来的东西哪怕粗浅,也是临安镇这边未曾听过的,所以才得了书肆掌柜看重罢了。
你和王记的事处理得如何了?”
后面一句,颇有转移话题之意了。
樊长玉肚子里没他那么多弯弯绕绕,半点没发觉,边走边同他把王记的事说了:“……我都没打人呢,就踢了他家案板,再拿杀猪刀割了他头发,就把人吓成了那副德行……”
说到一半樊长玉突然打住了话头,看了一眼谢征后闭上了嘴。
谢征这一路都只是听她眉飞色舞地讲述在王记铺子里发生的事,并未出言,此时见她突然沉默了下来,才侧首问了句:“怎不说了?”
他生得当真是好看,精致的眉眼像是用墨笔画上去的,半垂着眸子看人时,漆黑的瞳仁里,不见了常挂在眼尾的那丝不耐,竟给人几分清冷又温柔的错觉。
樊长玉跟他视线对上,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挠了挠头道:“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太粗鄙了些?”
谢征眼尾稍提,似有些诧异她这个问题,随即道:“不会。”
放在落难前他会那样觉得,但现在不会了。
衣食无忧之人才有闲情去想这些粗不粗鄙、文不文雅的东西,温饱尚要忧虑的人,所思所虑不过下一餐的饭食。
以富人追求的东西去评判穷苦百姓,当真是“何不食肉糜”
。
樊长玉闻言挽起嘴角笑了笑,也没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敷衍她,踢起一颗脚下的小石子,像是一个人孤单太久了,突然想跟人说会儿话,近乎自言自语地道:“从前我爹不许我在外人面前动武,我娘更是连杀猪都不准我去,她说,女儿家做这些,会被人说道的,将来我嫁给了宋砚,他不嫌我,旁人也会背地里取笑鄙夷。”
“过去那十几年,我一直都拘着自己,虽然离大家闺秀还远着,但在镇上的名声也不错。
后来爹娘过世,为了生计,不得已也开始杀猪,甚至几番提起棍棒教训人,现在镇上的人大抵已把我当成了个母夜叉。”
她说着扬了扬手上那钱庄招打手的纸,半开玩笑道:“以后我要是不杀猪了,还能去给人收债呢!”
女子名节有多重要谢征自然知晓,她身上已背了个天煞孤星的名声,现在又凶名在外,镇上的人当面不说,背地里议论肯定是有的。
眼前这女子或许是真豁达,或许是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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