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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儿如今会吹笛子了,正在学琵琶。”
褚太后似乎笑意更浓了,“淘气,光念着玩耍了!”
周遭的嗤笑声音更大了,敬道羞的恨不能钻到案几下去,敬元瞪大眼珠,似乎想要来捏敬宣的脖子。
褚太后不为所动,继续微笑:“高|祖皇帝极擅琵琶,文德皇帝更是每逢宴席,都要趁着酒兴,拉诸王与臣子舞上几段,六郎这是家学渊源了。
何况,小郎君爱玩闹是天性,若你阿耶阿娘责罚,祖母给你做主。”
众皇孙的取笑声倏然而止,敬宣一脸得意。
褚太后目光侧移,落到苍白瘦弱的郦璟身上,微微皱眉:“灵寿儿已经七岁了罢,怎么瞧着比敬美还小,还无精打采的?”
郦璟一时不知该什么回答。
敬宣抢话道:“禀告祖母,小叔父是昨夜没睡好,他睡好了还是很精神的!”
这是大实话,可惜没什么说服力,包括敬道敬元在内的诸皇孙都认为敬宣是在替郦璟美言。
郦璟孤弱之名宗室皆知,看他细瘦伶仃的站在那里,无依无仗无手足,仿佛一阵风吹来都要晃两下。
褚太后语带怜惜:“楚王只有你这一子,你好好保养健壮,比什么都孝顺了。”
郦璟出世后不久,楚王就在剿抚西南诸部时中了瘴气,大病一场,回来御医就说他伤了肾水,以后恐难再有子嗣,此事知情之人不少。
郦璟喏喏称是。
褚太后挪开视线,去看其他皇孙。
敬宣凑到郦璟身边咬耳朵:“为什么大家都不信,掰腕子我从没赢过你。”
小皇叔瘦归瘦,力气却不小,身手也敏捷。
郦璟微微嚅唇:“闭嘴。”
褚太后在书案间缓缓走动,神情虽然一样和蔼,但却不再问话,学宫内愈发寂静。
唯有走到敬仁敬顺兄弟跟前时,她足尖微一停顿,随即又走了开去,便是经过敬美与褚家三子也不曾流连片刻。
最后,褚太后语询问唐学士皇孙学业之事。
学宫内的其余学士早就听闻天后爱惜人才的美名,颇有跃跃欲试之色,胆大的直接抢过唐学士的话头自荐一番,其中不乏露丑卖乖之态。
座下诸皇孙见了,不免面露鄙夷之色,褚太后却恍若不察,依旧态度和蔼,嘴角那抹微笑仿佛不会因为任何变故而消失。
郦璟一时恍惚。
四年多前,先帝去世前最后一场牡丹盛宴上,褚皇后容色之盛,令人侧目。
当时郦璟还被乳母抱在怀中,听见一旁的张王妃与刘侧妃轻声议论褚太后莫不是有什么驻颜秘法,这话被睢阳大长公主听到了,她当场冷笑:“吸饱了人血的妖物自是不会老的。”
——没多久,睢阳大长公主及驸马坐大逆罪,被赐自尽,成年儿女皆被缢死,阖族流放,喧嚣显赫的京兆名门毁于一旦。
一时间,皇亲宗室皆噤若寒蝉。
年幼的郦璟被怀抱在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中,胖乎乎的脸蛋歪歪靠着父亲的胸膛宽阔厚实,炉火融融之际,耳边传来父亲的轻声絮叨。
“……睢阳姑母也是的,何必逞口舌之快,皇后掌权几十年了,如今早非昔日光景。
平白葬送好好一大家子。”
“这回我倒赞成王爷。”
裴王妃的声音清冷而缓慢,“说人坏话能把人说死么,睢阳大长公主往日里瞧着威风赫赫,却不过是内中空虚,一击击倒。
身为宗室女眷之首,十几年来只知逞口舌之快,怎就不知做些实在的筹谋……”
“映娘,休得妄言!”
郦璟记事甚早,两岁多时半睡半醒听闻的只言片语,依旧牢牢藏于心底深处。
如今想来,母亲嘴里虽说着‘赞成王爷’,恐怕实意是与父亲背道而驰的。
褚太后离开了,留下的幽淡佛椽香却萦绕不去。
她走前,只对唐学士悠悠说了一句,“教导这群莽撞稚儿,辛苦卿家了。
儿孙大了,都有自己的主张,由他们去吧,卿家已然尽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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