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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无天日的地牢,墙上的火把照出一片昏黄亮光,刑具上干涸的血迹在火光下斑驳又狰狞。
狱卒带着沈彦之走到最尽头一间牢房,躬身道:“世子,秦国公父子就在里面。”
沈彦之抬了下手,狱卒便无声退了出去。
牢房地上铺的稻草还算干净,但这地方常年不见日头,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霉味。
秦国公父子穿着白色囚服,靠墙根坐着,沈彦之在牢房外静站了一会儿,他们也视若无睹。
沈彦之出言打破平静:“伯父。”
秦国公似在闭目养神,并不应声。
秦家大公子秦简冷笑一声:“沈世子如今正是平步青云时,来这腌臜地方作甚?”
沈彦之抿紧嘴角掩去那一丝苦涩:“明台,我是为了阿筝……”
明台是秦简的字。
沈彦之不提秦筝还好,一提秦筝,秦简顿时满脸讥诮:“为了阿筝?可别!
我家阿筝受不起沈世子这番深情!
也担不起沈世子是为她才叛国的名头。”
“秦乡关一役,就因为沈世子一纸通敌的书信,大楚五万儿郎,被叛军活生生坑杀在那里!
领兵的罗献罗小将军,十三岁从军驻守北疆,他从雁门关外的战场上都活着回来了,却死在自己人手上!”
说到愤慨之处,秦简站起来,两手紧紧抓着牢门,眼眶通红:“但凡他罗家还有一个提得动刀枪的男丁,叛军破得了汴京城门?秦乡关战场上有多少冤魂?这两日汴京城里枉死多少无辜百姓?沈彦之,这成千上万条人命,这一桩桩血债,铺就的是你沈家的荣华大道,你别拿阿筝当幌子!
我家阿筝当不起这个罪人!”
秦简每说一个字,沈彦之脸色就白上一分,他闭了闭眼:“秦乡关一役非我本意……”
但大错终究是已铸成。
他嗓子眼发哑,没再过多辩解,看向牢中盘腿闭目而坐的秦国公:“伯父。”
秦国公是个文臣,坐在牢中肩背亦挺得笔直,儒雅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武将才有的刚毅:“简儿所言,亦是老夫想说的。
沈世子,阿筝是楚家妇,从未进过你沈家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若对她还有一丝敬重,就不该说出刚才那话来。”
沈彦之掩在广袖下握拳的手,五指早已抓破掌心,舌尖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今日来找伯父,是为其他的。”
“陛下已开始肃清朝堂,伯父,楚国已亡,您……归顺新朝吧。”
这句话他说得艰难。
秦国公看着他隐忍悲切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态度却依然坚决:“我秦家世代楚臣,不事二主,列祖列宗留下来的清名,万不可在我这里败坏了,沈世子且回吧。”
虽然早料到秦国公会这般回答,沈彦之还是忍不住问:“无道昏君,无德储君,就这么值得伯父效忠么?”
秦国公看着沈彦之,下颌渐渐绷紧:“李信兵马过境之处,多少贫民百姓遭受劫掠?汴京城破之时,十街九坊血流成河,多少良家女子衣不遍体横死街头?这便是你拥护的有道之君,有德之君?”
有一瞬沈彦之眼眶泛红,神情狼狈,他闭上眼,缓缓道:“伯父这般顽固不化,若代价是……斩立决呢?”
***
两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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