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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有制,考试在即,以我身份,我怎能凭空直接荐你参考?况且,我当日固然没有答应,但改荐你入了国子监。
只要你的文章能入宗师之眼,何愁不能将来参考?”
“将来?”
周鹤冷笑。
“我空有满腹才学,写的文章,谁看了不称赞好,考了多年,却始终名落孙山。
世溷浊而嫉贤兮!
和当年的丁白崖一样,心存魏阙,却都因为没有背景,文章便是作得再好,又如何能入那些宗师的眼?更何况,公主你知郑嵩,他也是国子监的宗师之一,就是他,评我文章繁浮,一言断了我的考途!
如今公主你却叫我再去他的手下和那些学子竞考?这不是笑话,是什么?”
絮雨看着歪歪扭扭立在自己面前的周鹤,慢慢摇头,“所以,太皇太后当日许你以官,你便答应了下来?”
周鹤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神情,“你不能怪我……我本也不想的!
当时我虽已照吩咐,张挂起了遮帐,但那日,公主,你若是答应了我,我便会改主意的!
是你自己不给我机会!
是公主你逼我的!”
絮雨不答,目光望向他身后的崇天殿。
崇天殿主体多为木构,火势既起,怎可能轻易扑灭。
眼见烟火已上卷到了中层,人无法入内,此殿是保不住了,裴萧元和今夜的宿卫将军一道指挥人将全部救火人分作数队,各负责接力运水、沙土,或专门扑打,截断火场,避免火势继续蔓延烧到附近相连的殿楼。
起初乱哄哄的场面归于条理,所与人都在紧张忙碌地各司其职。
“所以,你今夜做如此激烈的举动,不惜自残,又是为了何故?”
周鹤扭颈,看着身后那已完全笼罩在了滚滚烟火里的殿门,怪笑。
“公主,你以为,你当日赐我一个来此作画的机会,便是莫大恩赐,我当感激涕零?你错了!
我早就恨透我这画师的身份!
这个天下没有公平!
我凭什么,只能做一个画直?李延事既败了,我全部的希望也没了,世上还留这一幅画做甚?不如烧个干干净净,去我身上一切耻辱印记,下辈子,我再不碰画笔一下!”
“你这疯子!
狂徒!
罪该万死!
在公主面前,竟还敢如此口吐妄言——”
曹宦在旁厉声怒叱,叱声越大,周鹤笑声越大,癫狂的影,映着他身后的熊熊烈火,诡异至极。
“周鹤,你自诩怀才不遇,你可有想过,山外有山,你屡考不中,不得赏识,有无可能,就是因你文章才干,本就没有你自以为的好?”
絮雨忽然说道。
周鹤一怔,顿时止笑。
“想跻身仕途,做人上人,并没有错。
世情固然溷浊,天下无真正公平可言。
但可笑如你,口口声声,称要报效朝廷,心系天下,实则,你不过就是一个利欲熏心之徒,你有何脸面,敢以丁白崖自比?”
她再望向那已完全被烟火吞没的壁画的方向。
“此画也是叶公心愿所寄。
烧了也罢,出自你手,是对他和天人京洛图的羞辱。”
周鹤面露不知是痛苦还是羞惭的怪异神色,张了张口,却是发不出声,忽然全身发抖,又扑跌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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