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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Z.Gchao出来,他们直接杀到火锅店。
要锅底时,宁延选了红油加菌菇的鸳鸯锅。
周奚原以为他是顾虑自己吃不了辣,谁知等菜陆续煮熟,她才发现需要白汤的竟是他。
“你不能吃辣?”
周奚有些诧异。
“能吃,但不喜欢。”
宁延解释道,“小时候家里条件差,吃得最多的就是辣椒酱拌饭,有点腻了。”
这是他第二次提及窘迫的童年生活,周奚便随口接了一句,“听起来,你小时候过得很艰苦。”
“是挺艰苦的。”
宁延毫不避讳,“你还记得我在古镇的时候说过,我很讨厌吃红薯吗?”
周奚应嗯。
她记得,当时还有点奇怪他干嘛特意强调自己很讨厌吃红红薯。
宁延这回给了解释,“和辣椒酱一样,小时候吃太多。”
他想想补充道,“应该说,比辣酱吃得还要多,以至于我有段时间看到红薯就难受。”
虽然上回在干校那晚,他说过小时候家里很穷,连像样的餐桌都没有,但是……周奚还是有点无法相信,他们这个年龄,只能用红薯来填饱肚子,在她的概念里,那应该是他们的父辈和爷爷奶奶才会经历的艰苦岁月。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宁延说,“不是因为吃不起饭,是因为我妈……”
话音戛然而止。
周奚抬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宁延对上她的目光,安静地看了半刻,问:“你想听吗?”
周奚微微拢了下眉,短暂的思考后,不疾不徐地给出答案,“如果你说的‘想’代表的是兴趣和意愿,也就是我是否迫切地想探听你的过去和家庭,那我的答案是不想。”
“但假如这个‘想’指的是,当你很渴望让我了解你的过去和家庭,我能否听你说,那我的答案是——可以。”
周奚眼神笔直地注视他,认真地说,“目前,我并不排斥和抵触了解你这些,但前提永远是你想分享。”
不是我想听,你才说;更不是我想听,你必须说;而是,如果你想说,我会认真听。
你才是主体,主动权只在你。
听起来有些绕,然而宁延完全听懂了。
他默了一刻,说,“周奚,我想告诉你,想让你更了解我,可以吗?”
“可以。”
周奚说。
宁延却未急着开口,而是用漏勺将锅里软熟的红薯捞起来,放在她前面的盘子里,才慢慢道,“我在古镇时说过,我妈是北方人……”
宁延母亲有四个兄弟姐妹,她排行老二,是家里干活最多,吃苦最多,却最不得宠的孩子。
因为反抗重男轻女的父母为了给大哥娶媳妇,准备把不到16岁的她嫁给隔壁村的傻大个换取5千块聘金,她在傻大个下定前,爬上拉煤出村的拖拉机,跑到省城打工,然后机缘巧合认识了跑运输的宁延父亲,跟着他到了渝州的黄县。
但到黄县后,宁母才发现,宁父不仅要养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还酗酒打人,最后更是在她怀宁延时,偷睡了同运输队工友的老婆,弄得那家人在宁母做月子时就带着一大帮人来家里把本就家徒四壁的家砸了个稀巴烂。
那一晚,宁母抱着尚在襁褓的宁延在四面灌风的房间里默默流了一晚的泪。
然后,16岁不到就敢逃婚的她再一次勇敢又大胆地向命运宣战。
半个月后,就在宁延满月那天晚上,趁着宁父喝得烂醉,家里老小在外间打麻将,她把宁延装进背篓里,悄无声息地逃离了那个会吞掉他们的深渊。
不能回老家,在渝州没有亲朋好友,举目无亲的宁母带着孩子到了渝州的孟县,一边打零工一边偷偷留心丈夫的动向。
然后,在宁延3岁时,她发现宁父又从外面带回一个女人,但聪明的她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等那两人生下孩子,她才去提离婚,并要挟宁父,如果不离,她就去告他重婚罪。
“你母亲很勇敢,还很聪明。”
周奚中肯地说。
不仅懂得反抗,懂得及时止损,还足够冷静,有谋有略,善于等待最有利的时机,一击即中,不给对方反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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