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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鉴只觉得自己好像淋了场雨,不过是沾衣杏花雨,将整个人裹住,亦化了终南经年雪。
他其实不擅陈情,许多话难以启齿,又常常将章句与良夜都白白放过。
可他或许没多少时间去蹉跎了。
“孟汀。”
他叫了一声,催那人回身。
孟汀执着书卷,抬眼瞧见李鉴自枕下摸出个物件——仔细一看,是那日飞奴带走的容臭,那容臭里似是塞满了,凑近闻却又无香。
“这锦囊与我那只是一对儿,佩了便是我的人,你接还是不接?”
李鉴凑过去,鼻尖抵着孟汀的,“侯爷若是不应,我便要明抢了。”
孟汀将书卷撤下,挑眉看他,失笑道:“那明抢吧。”
山川要征伐,人心要收拢,轻裘肥马要千斤重。
孟汀连一个锦囊都不要。
就如此,寡言敛笑地等了他三五年。
“我不与你开玩笑。”
李鉴将苦意按下,正色道,“侯爷打开,看看里边是什么。”
孟汀一怔,抽开丝绳,只见其中都是卷好的小笺。
随意展开一份,里边皆是他的笔迹。
他的江陵书信。
“陛下不是说都烧了吗?”
“这些舍不得,我私自留下来了。”
李鉴笑道,“侯爷千钧之重,李某愧受,可惜捉笔不成文,难以回书。
这些小笺上写的,大多是今后之期许,侯爷若有兴致了,便时常翻看。
信中所提的春水煎茶、塔上观灯之事,侯爷只管挑,我一件件补回来。”
这锦囊作容臭用,盛不下多少香,却偏偏能盛下他们间万壑之缺。
李鉴将那容臭放到孟汀手中,几近虔敬地吻了他眉心。
恍惚间李鉴能看到江陵当时风雪,刚平水患的孟汀骑上青骓,在马上对他拱手道:“殿下珍重。”
在不甚幸运的旧闻里,那便是再会无期。
他开始后怕,直到灯火都烧尽了。
在一片暗沉里,他于锦衾之下,枕靠在孟汀肩侧,忽觉得有些释然。
那滴在雨夜太极宫前未落下的泪灼过眼角,没入身旁人的衣衫。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容臭是李鉴来长安第一天就买了的。
第26章于归第二十五
翌日孟汀回退园,瞧见谢之问眼底的乌青,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去金吾卫所办事,那谢之问跟在他身后,言语里怨气颇重:“侯爷可算回来了。
昨夜听人说侯爷已出宫了,左右见不着人,还以为出什么岔子了。”
孟汀凭窗拭刀,道:“难却莫不是也听了旁人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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