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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话——”

nbsp;nbsp;nbsp;nbsp;“小林。”

父亲忽然开口。

林杰忙道：“您说？”

nbsp;nbsp;nbsp;nbsp;“花你几个钱，去拍个照，不介意吧？”

他一指面前的照相馆，橱窗外，悬挂着各种尚未取走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八寸的双人照，“要这么大的。”

nbsp;nbsp;nbsp;nbsp;母亲骤然叫起来：“挂家里，让客人都欣赏你那张丑脸吗？老大不把钱当钱就算了，她能去做别人姨太太，你龟儿连个外遇都搞不起来！

母牛见了你都绕着走，一身骚臭——”

nbsp;nbsp;nbsp;nbsp;林杰已经有了经验，提前横在两人之间。

隔着他，父亲不带感情地说：“跟你合照一张。”

nbsp;nbsp;nbsp;nbsp;母亲冷笑道：“没人想跟你照。”

nbsp;nbsp;nbsp;nbsp;“两张单人照要两大洋，一张大合照只要一大洋七百文。

一蹬腿，从中间剪开，各当各的遗照。”

父亲已经背着手走进照相馆了，母亲一愣，紧随其后，就像插秧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一样。

nbsp;nbsp;nbsp;nbsp;霍眉没进去，她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婚姻也看到头了。

nbsp;nbsp;nbsp;nbsp;拍出来的照片和她通行证上的照片一样呆滞，两人抿嘴抿得过紧，下巴上都是皱；目光都不聚焦，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在闪光灯下无处遁形似。

几十年或是十几年后，将被剪成两半挂在墙上，仍是这么无措，好像还没准备好，就过完了这仓促又糊涂的一生。

nbsp;nbsp;nbsp;nbsp;吃晚饭之前，林杰到底是敲定了一套婚纱。

第二日早上，又给她看了老太太挑的首饰——一対金耳坠，一対金手镯，一串金项链。

她知道广东婆家会给儿媳准备“三金”

，觉得自己受了重视，即使没有三书六礼，也平衡了不少。

但她很清楚自己是为何受重视的：那项链掂量着能有两百多克，却是猪牌，一只母猪下面吊三只小猪。

nbsp;nbsp;nbsp;nbsp;总之，除了新发型，没有一样是她喜欢的。

nbsp;nbsp;nbsp;nbsp;林杰说后天就要过港了，不能带她父母过港，回乘的车票已经买好了。

她心里觉得沉重，却不知该如何珍惜这两天。

母亲表示不想出门，前几天走路太多了，脚受不了，叫她给自己梳理头发。

霍眉遂拿梳子和玫瑰油，把她的头发慢慢梳开。

一边梳，一边说：“洗发水、发胶、玫瑰油都给你买了两瓶，你要记得用。

每隔三个月再给你寄新的。”

nbsp;nbsp;nbsp;nbsp;“别寄新的了，你花别人的钱，不要大手大脚。”

nbsp;nbsp;nbsp;nbsp;“这不算大手大脚。”

nbsp;nbsp;nbsp;nbsp;“勤快些，别学别的太太那副娇模样儿！”

nbsp;nbsp;nbsp;nbsp;“好的。”

nbsp;nbsp;nbsp;nbsp;“他婆娘看不上你，你也就受着吧。”

nbsp;nbsp;nbsp;nbsp;“那肯定。”

nbsp;nbsp;nbsp;nbsp;“你弟弟——”

nbsp;nbsp;nbsp;nbsp;“别说了，别说了，我晓得啊！”

nbsp;nbsp;nbsp;nbsp;“当了阔太太，胆子愈发大了，敢朝我喊了！”

母亲也抬高声音。